蘇黎猛的跑向廁所。

腹中翻騰，嘔吐不止。
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。

聯系不上方世勳。

無法離開這裏。

但她必須逃出去。

方世勳心狠手辣。

他說過，如果母親殺人罪名一旦坐實。

他會親手拔了她的氧氣瓶。

蘇黎走到窗子邊，打算從這裏跳下去。

這是一棟三層的聯排公寓。

她估算著，三層高應該摔不死。

她舉起一把椅子，摔向窗子。

她以為方世勳這麽陰險的人一定鎖著窗子。

那窗子卻輕輕的自己打開了。

她放下椅子，快速的爬了出去。

摔在草叢裏快速去了醫院。

天色漸暗，她終於到了。

母親的床正被人從裏面推出來。

方世勳站在不遠處，斜靠著墻，手裏燃著一根香煙，蘇黎快速走過去抓住方世勳的手袖，“方世勳，不是的，不是我媽推的，我求你了，我求你放過她好不好。”

方世勳眉頭一蹙，暗道蘇黎怎麽這個時候出現在這。

“婷婷已經醒了，當事人說是你媽推的，還能有假麽？”

蘇黎猛的搖頭，“當時是我媽約的她沒錯，但是後來我媽有事，根本沒去赴約，推她的另有其人，害我媽的也另有其人，方世勳，我求你了，你放過我媽好不好。”

方世勳冷冷一笑，“求我？你以往可不是這麽求我的。”

蘇黎顧不得其他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，“方世勳，我求你，求你再去查一查，不能聽信柯婷婷片面之言。”

樓道裏圍了許多看熱鬧的醫生護士。

眾人指指點點。

方世勳蹲下身子，邪魅的勾起蘇黎的下巴，“去求婷婷，你知道她說什麽我都答應的。”

蘇黎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子，朝著醫院病房跑去，剛打開門，一屋子記者，對著蘇黎猛拍照。

蘇黎知道，這是柯婷婷和方世勳故意下的套，就是要在記者面前讓她失去所有的自尊心、蘇黎當然明白，卻也無可奈何，“柯婷婷，當年推你的不是我媽，我求你放過她，她已經是個植物人了，就讓她那麽痛苦的活著不行麽。”

柯婷婷醒來後，已經修養的差不多，面色雖說有些蒼白，但依舊遮擋不住她的美貌，“蘇黎，我們多年好姐妹，我知道你救母心切，但你媽是個殺人兇手，你不能包庇，否則你也要進監獄的，你放心，你媽死後，我會給你一筆錢，夠你吃穿一輩子，這樣還不可以麽？”

蘇黎抿著下唇，她知道柯婷婷什麽意思。

無非就是要當著所有記者的面，告訴大眾，蘇黎是個為了錢什麽都可以做的人。

蘇黎剛要開口。

突然幹嘔了一聲。

眾人一楞，有人說道，“不是懷孕了吧。”

“誰的孩子。”

“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，難道是方總？您和方總不是已經分手了麽？”

蘇黎來不及說什麽，不停的幹嘔。

任由他人議論。

方世勳抓住她的手腕，柯婷婷臉色一白。

“蘇黎，你懷孕了？”

蘇黎大驚，“我，我…”

柯婷婷從病床上坐起，推開記者，咬牙切齒般沖了過來，“查。”

方世勳打了個電話，很快就來護士帶著針管沖進來，抓住她手臂，抽了幾管血。

片刻後，所有人都知道蘇黎真的懷孕了。

方世勳陰狠的盯著她。

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，他是不允許她懷孕的。

倆人最後一次在一起，是一個月前…難道…

在方世勳看來，這是蘇黎故意做的。

借此要挾他。

一個殺人犯母親折騰還不夠。

蘇黎竟然還敢懷上他的孩子。

方世勳不允許蘇黎懷上孩子。

剛蘇醒沒多久的柯婷婷更不允許。

記者們舉著相機對著蘇黎猛拍。

--蘇黎，你這麽做是你那個殺人兇手的母親讓你做的麽？

--你以為懷上了方總的孩子你就能嫁入豪門了麽？

蘇黎被逼問，落荒而逃。

躲在樓梯間不知所措。

“吃了它。”

蘇黎受到驚嚇般的回頭，柯婷婷捏住蘇黎的下巴，將一顆藥丸塞進她的嘴裏。

“當年你媽沒讓你嫁進方家，如今你依然不配懷上方家的孩子，蘇黎，你也好，你媽也好，都是我的手下敗將。”

柯婷婷手上用力一推，蘇黎從樓梯上滾了下去。

門外響起腳步聲。

柯婷婷臉上露出一抹笑，腳下一崴，整個人跌落在地。

方世勳看著眼前的境況，眼底升滿殺氣，在他看來。

一定是蘇黎為了報覆他們故意將還未痊愈的柯婷婷推下樓梯，就如同當年她媽的做法是一樣的。

方世勳扶起柯婷婷，“世勳，你別怪蘇黎，她只是希望你放了她媽媽。”

蘇黎身體下一股熱流流淌而出，小腹疼痛異常，“不是我，我沒有，是她，是她給我吃了…”

“夠了蘇黎，不管她給你吃了什麽，你的孩子我都不會留下。”

蘇黎咬緊下唇，緊緊勾著扶手打算站起來，質問絕情的方世勳，“為什麽，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，為什麽我說什麽你都不信，當年推她的人不是我媽，今天推她的也不是我，為了她，你把我送去韋家，為了她，你要殺了我媽，你就這麽愛她，愛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。為什麽，為什麽又偏偏是我。”

“因為你只是個工具…”

蘇黎淒慘一笑，“所以，不論她做了什麽，你都要幫著她，幫著她顛倒是非黑白，哪怕毀了我的一生，占著我媽的一條命，是麽？”

方世勳站在臺階上，睨著跪坐在地上臉色蒼白，努力掙紮而起的蘇黎，最後撂下一句話，“別想尋死，你若想你媽還有一口氣，那你就像一條狗一樣的活下去，為她贖罪。”

呵。

原來在方世勳眼裏，她蘇黎真的是一條狗。

不，或許連一條狗的地位都不如。

蘇黎挺著麻木的身子。

身下一股一股的血水流淌而出。

殷濕了衣裙，殷濕了磚石。

這漫長的十二年。

從她進入方家的這漫長的十二年。

她經歷過方世勳溫柔般的愛意，

經歷過方世勳狠辣絕情的手段，

愛，是他給的。

疼，也是他給的。

她看著手腕上無數蜿蜒的刀疤，

這一次，

她想徹底擺脫方家，擺脫這折磨了她十二年的一切。

天色昏沈，窗外飄起了小雨。

方世勳帶著柯婷婷出院離去。

蘇黎從昏迷中悠悠轉醒。

身體仿佛被掏空。

血浸染了整條裙子。

樓道裏亮著幾只昏黃的壁燈。

蘇黎捂著疼痛的肚子艱難的挪向母親病房。

監護室外的看護不知什麽時候被撤離了。

她推開了許多上前來打算攙扶她的好心人。

扒著門邊，從玻璃窗看到了母親。

儀器滴答滴答的響著。

宣誓著裏面那個躺了多年的人還活著。

以另外一種方式活著。

蘇黎臉色慘白，雙眼含淚。

緩緩的走了進去。

坐在病床旁的椅子裏。

帶著血跡的手慢慢撫上母親的手，“…媽，我是小黎呀，你能睜開眼看看我麽。”

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滴答滴答的聲音。

床頭上，掛著一堆賬單。

從柯婷婷蘇醒。

方世勳便下令將母親從VIP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。

顯而易見，他也不再支付那昂貴的費用。

厚厚一沓子賬單，仿佛在嘲笑蘇黎。

看，你根本離不開方世勳。

你還是會跟往常一樣，最後不得不妥協，為了錢，為了母親，為了生存，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。

你最後只能重新爬上方世勳的床。

可她蘇黎不想再這麽做了。

壓著賬單上有一顆圓形按釘，她輕輕摳了下來。

對著自己的手腕，用力紮了下去，向下一扯。

蘇黎張開幹裂的嘴，仿佛偷偷松了一口氣，疲憊的趴在母親床頭，手蓋在氧氣罩上，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，“媽，活著太疼了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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